专访张晓枫
专访张晓枫
中美在氣候變化領域的合作中機遇與挑戰並存
中美在氣候變化領域合作機遇與挑戰並存
文|齊琛冏[2]
在美國當選總統拜登的國會政策中，綠色能源政策是亮點之一。拜登在其競選綱領中提出了詳細的綠色能源計劃，其實施核心就是新能源的研發，廣泛應用與對傳統能源的替代升級，並宣佈在其四年任期補充2萬億美元用於氣候行動等。
這些計劃一旦恢復實施，會給中國，中美能源和氣候方面的合作帶來哪些影響？針對上述問題，記者專訪了美籍華裔能源電力專家，全球綠色發展聯盟會長，IEEEPES中國智慧鄉村委員會主席張曉楓。她在智能電網和新能源領域深耕30年，曾任職於擴大全球著名能源公司。與此同時，張曉楓一直關注和研究能源轉型與氣候變化，並協助推動中美能源界之間的交流合作。
全球綠色發展聯盟會長，IEEE PES中國智慧鄉村委員會主席張曉楓
拜登提出執政後第一天就重返《巴黎協定》，並聲稱美國要在2050年實現淨零碳排放。據您研究，拜登的氣候綱領將致力於在某些具體方面落地？
張曉楓：我認為拜登當選對全球在應對氣候變化，推動清潔能源發展方面都是好事。除提出執政後第一天就重返《巴黎協定》外，拜登的計劃還包括未來十年內對能源，氣候的研究與創新，以及對清潔能源的基礎設施建設（風電+光伏）進行4000億美元的投資；快速推廣電動車，在2030年底前部署超過50萬個新的公共充電網點，同時恢復全額電動汽車抵抗抵抗免；到2030年將海上風能增加一倍等。
該機構於2020年4月啟動，由一些綠色經濟領域的領軍人物，決策者和前政府官員等組成，是拜登預算和研究綠色經濟的重要智庫。
CE4B編寫了442頁的報告，稱為《到2050年實現公平的，清潔能源驅動的複蘇並實現100％碳中和經濟的政策建議》。CE4B政策實施的共同主題是增加清潔能源研究，開發和示範的資金投入，加快國內部署，並加強美國全球競爭力。
拜登的過渡小組11月23日發布聲明，任命美國前國務卿約翰·克里擔任總統氣候變化事務特使，全職應對氣候變化。他曾在2016年代表美國簽署《巴黎協定》，拜登就職後，他努力代表美國重新加入《巴黎協定》。同時，有報導稱，拜登已任命汽車行業經驗豐富的前密歇根州州長詹妮弗·格蘭霍爾姆擔任美國能源部部長。
美國的能源界各層人士大多振奮於拜登當選，應對氣候變化的積極態度表示支持，並紛紛出謀殺策。。例如我受斯坦福大學教授JamesSweeney邀請，參加了12月1日的美國能源經濟協會（ USAEE）和斯坦福大學矽谷能源峰會共同組織的“拜登能源政策（拜登能源政策）”網絡研討會，參會的嘉賓包括美國聯邦能源委員會（FERC）前主席Joseph T.Kelliher等，嘉賓們討論了拜登能源和氣候政策要素的實現路徑。
拜登的“新”政府面對的是“舊”國會，國會在是否繼續按照上任政黨的路線上或許會產生分歧。研討會對新任總統持積極樂觀的態度，能源界的前景是更多清潔能源和低碳發展。專家們分析，在美國核電沒多少發展機會。那麼，拜登能源和氣候政策的哪些部分可以實施？其中部分可以成為持久政策？這些變化會極大地影響能源投資環境嗎？ ？能源行業參與者期望什麼？包括這次會議內部的能源界會議將持續進行討論。
拜登的氣候綱領給中美重新在應對氣候變化領域帶來了什麼合作機會？
張曉楓：拜登的氣候綱領，有望進行中美替代在應對氣候變化領域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
美國是碳排放大國，佔全球排放量的15％，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獨自解決全球氣候變暖難題。實現綠色能源革命是一項全球性挑戰，需要更多國家都採取果斷行動。
2011年初我參加了在華盛頓舉行的中美清潔能源高峰論壇，見證了中美替代清潔能源合作的黃金期。2014年11月中美替代在北京共同發表了歷史性的中美氣候變化聯合聲明。
拜登表示上任第一年就將削減國內的化石燃料替代品，轉化為這些資源轉移到清潔能源基礎設施的投資上。他還提出將促進G20逐步淘汰低效的化石燃料替代，尋求G20承諾終止高碳項目所有出口的補償，消除最貧困國家外部所有國家的煤炭補充。拜登還表示將優先與在《巴黎協定》下致力於高度承諾的國家建立合作夥伴關係，從而向這些國家提供校準融資，用於美國的清潔能源出口，並與美國的合作夥伴一起，為參與“一帶一路”基礎建設的國家提供低碳能源投資。
如果能夠成功達成協議，重新開啟高層對話，將給中國新能源國際市場，“一帶一路”能源相關基礎設施建設帶來更多投資和合作機會，促進經濟增長，就業，加速疫病後經濟綠色復甦。
中美在能源轉型與應對氣候變化領域將面臨哪些競爭和挑戰？對此，您有何建議？
張曉楓：為了推動疫病後的經濟復甦，拜登將逐步美國重返《巴黎協定》，重返世界衛生組織，致力於促進美國在全球的清潔能源出口和投資。該計劃將激勵那些向國際市場提供低碳解決方案的美國公司，同時刺激美國的工業，就業和競爭力，逐步成為清潔能源技術的領先者。
例如，2012年，中國太陽能產業高速發展，光伏產品銷量全球領先，彼時美國拋出了“反傾銷，反補貼”的政策，對中國。我在晶澳太陽能美國分公司工作時間，晶澳捐贈給斯坦福大學生物和化學大樓的太陽能板，也繳納了高達31％的關稅。
疫後經濟復甦趨勢下，如果中美能達成合作協議，在新能源產業鏈，電動汽車，提高能源效率的技術發展上（綠色環保建築，高效率電器和更高里程標準的高度）等方面，都會迎來眾多新機會。例如特斯拉在上海建立工廠實際上給中國和美國都帶來了機會。
建議首先主動重新開啟政府和民間對話，中國企業可以抱團出海，一起推動國際化的進程，並積極參加各種國際組織，增強國際合作和交流。
您多年深耕美國電力市場及新能源行業，有哪些相關經驗和案例讓您印象深刻？
張曉楓：我想舉兩個典型的新能源和一個綜合能源的例子。
第一個案例是我親自參與的，在美國田納西州德國大眾汽車製造廠建設9.5兆瓦的太陽能係統，每年發電量約1310萬千瓦時。
為什麼設計容量為9.5兆瓦？因為我們了解到，該工廠週末非生產期間的最低電力負荷為9.5兆瓦，在非生產期間光伏發電能提供100％的電力需求，在生產期間提供工廠12.5％的電力需求，保證了自發自用，不返送大電網。
我們的經驗是，分佈式光伏發電容量設計需考慮自身需要和電網公司雙方利益，自產自銷即可，既滿足自身綠色能源需求，又不會造成返送電網的衝擊或棄光現象，有利於與電網公司合作。
美國田納西州德國大眾汽車製造廠，2013年建成9.5兆瓦的太陽能係統
第二個案例是2015年蘋果公司在加利福尼亞州建設了當時最大的光伏電站，容量280兆瓦，投資成本達8.5億美元，為加州的蘋果商店，辦公樓和數據中心供電。位於矽谷的蘋果公司新總部，2017年建成了全球最大的太陽能屋頂，吸收電能17兆瓦，可滿足應對時70％的電能需求。蘋果公司已實現100％使用可再生能源。
矽谷的蘋果公司新總部，2017年建成了全球最大的17兆瓦太陽能屋頂
第三個案例是綜合能源案例，斯坦福大學的能源創新系統（SESI），將整個斯坦福校園建設成為綜合能源示範區，經過四年的規劃和三年建設，SESI的全新中央能源系統在2015年正式降低了68％的校園溫室氣體排放並且還在持續下降，降低了15％的校園消耗量，為學校帶來4.2—5.0億美元的綜合能源成本節約。
該項目有三點創新：一是大規模集中熱回收，採用儲熱和儲冷罐中的水作為可再生電力的儲能介質，為大學校園供冷，供熱；二是自主開發的先進園區能源規劃和運營系統，實時調度控制中心與加州電力市場進行電力交易，採用了大數據和智能化技術；三是通過規劃和集成運營來獲取最佳替代，替代和收益，例如與外州的太陽能公司達成共識協議，廉價購買太陽能電力，通過美國太平洋燃氣和電力（PG＆E）的輸電線供校園儲熱和儲冷使用。在綜合能源服務創新領域，斯坦福也是公認的引領者。
斯坦福大學2015年建成能源創新系統（SESI）
您還擔任IEEEPES中國區智慧鄉村委員會主席，致力於智慧能源-智慧鄉村建設，在這方面中美有哪些交流，合作的機會？
張曉楓：中國的脫貧攻堅戰已取得了巨大的勝利，2020年11月23日宣布全國832個國家級貧困縣，7000萬貧困人口全部脫貧摘帽，我感到十分高興。
IEEE智慧鄉村計劃（ISV）是由IEEE會員領導的，非盈利的慈善推廣項目，也是IEEE基金會的四個優先項目之一。ISV專注於幫助一些每天收入低於2美元的離網社區與家庭的發展。
基於“能源，教育，企業”這三大支柱，ISV採用系統集成的方法構建了智能，可持續發展社區。以可持續發展目標的落地實施為重點，ISV建立了一個由經驗豐富的合作夥伴和ISV的目標是在2025年前使計劃擴展到非洲，南美洲和亞洲，可以達到5000萬人口受益。
為助力中國的脫貧攻堅，IEEEPES中國智慧鄉村委員會（ISV China，ISVC）應運而生，於2018年在北京揭牌成立。同年，ISVC向四川南江金盆小學智慧鄉村試點項目捐贈的15千瓦光伏科教系統並網發電。
例如，為支持重慶巫溪縣天元鄉的智慧鄉村建設，推動智慧能源，電商及產業發展，2019年由智慧鄉村委員會副主席，重慶大學陳民鈾教授擔任總負責人，重慶大學組織了鄉村振興志願者服務隊，在重慶深度貧困山區進行支教幫扶。訪問巫溪期間，我也深深體會到地理條件是造成這些深山地區的2020年給重慶天元鄉高樓小學捐贈的24千瓦光伏科教系統並網發電，有效地解決了該校師生冬季供暖及用電的問題。
為補齊“三農”短板，國家電網已經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做好工作，例如光伏扶貧，高過載能力變壓器，配網管理系統（DMS）等等。12月4日，國家電網阿里與藏中電網聯網工程投運後，全國陸路地區最後一個地級行政區域正式接入國家大電網。
脫貧只是第一步。我認為接下來還需要推進城鄉融合，以智慧城市帶動智慧鄉村的建設。按照IEEEPES中國智慧鄉村委員會的理念，“智慧鄉村計劃”包括“ 3E”，即能源（Energy），教育（教育）和創業創新（企業家精神）三個部分。在鄉村的公路，通訊網絡等基礎設施建設完善之後，還要提高教育和科技水平，發展更多清潔能源以支撐鄉鎮企業的發展
。
我們支持鄉村使用可再生能源進行電氣化，推動成本可負擔的清潔取暖，長靴解決鄉村碳排問題。這也是智慧鄉村為低碳發展，應對氣候變化的努力方向。
著名的國際合作，ISVC作為國際組織，有獲取國際經驗和國際支持的優勢，希望這些經驗能給中國智慧鄉村建設一些類似。2019年我們組織了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8名學生志願者到重慶巫溪天元鄉山區支教，給孩子們捐贈了能源科普書籍。為了讓山里孩子看到外面的世界，ISVC努力打造“智慧鄉村科教平台”和在線公益課堂。每年全球新冠狀病情期間，利用互聯網雲平台和2020年“六一”兒童節之際，ISVC給重慶和四川偏僻山區5所學校的孩子們送去了“光伏科普”“ AI英語”“衛生防疫” 3個公益試點課堂，給200多名學生和老師授課。國際交流可以幫助開拓農村兒童的視野，增強信心，增進中美取代人民友誼。
2020年“六一”兒童節之際，ISVC給重慶巫溪縣天元鄉天元小學孩子們的在線公益課堂
在新冠疫情防控期間，為促進國際交流，ISVC組織持續了月之久的“ 2020新基建：智慧能源-智慧鄉村大講堂”，舉辦了8場在線講座，邀請了40多位國內外演講嘉賓。我們非常高興大講堂使全球嘉賓雲中相聚，暢談疫情中後期的清潔能源，數字科技，健康防疫和經濟發展的新方向，以城鄉融合推動智慧城市智慧鄉村的建設。我們希望疫情結束後可以立刻再次啟動，將繼續努力促進國內外高校和企業之間的合作，為中美在能源轉化和應對氣候變化方面的合作貢獻力量。
注[1]：IEEE PES，美國電氣電子工程師學會電力與能源協會。
注[2]：作者發佈在能源可持續發展（視野版），2020年12月（中）